【散文】工地上的“星光”

来源:二公司 作者:陈曦 时间:2025-06-13 字体:[ ]

每周六晚七点,手机总会准时响起。窗外,梧桐叶沙沙作响,月光轻洒在作业本上,为这场跨越千里的对话添上一抹温柔的色彩。视频里,蓝铁皮板房透出橘色的光晕,妈妈安全帽的绳带随着动作晃动,像条灵动的小尾巴:“数学考得咋样?”这样的问候,自三年级起,便成了我最温暖的期盼。那时,我蜷在掉漆的茶几前写作业,爷爷的老手机里,搅拌机的轰鸣声中,传来爸妈的声音:“工地装空调啦!”“成都的楼要贴玻璃幕墙,就像你画的水晶城堡。”这些话语,如夜空中的繁星,点亮了我无数个等待的夜晚。

日历上的红圈越积越多,宛如绽放的花朵,藏着我对春节的期盼,藏着对爸爸妈妈的期许。爸爸说成都的项目快收尾了,要带我去天府广场买糖画;妈妈偷偷跟奶奶讲,攒了三个月的奖金,六一要带我去环球中心——我总在电视上看到那彩虹滑梯,目光怎么也移不开。

腊月廿八,妈妈的帆布袋里装满了成都的橘子,爸爸拎着同事推荐的藕粉。一家人围坐吃饺子时,热气模糊了电视里《难忘今宵》的画面。突然,爸爸的手机震动起来——项目部要赶工期,初六就得返程。我的心猛地一沉,咬着饺子,说不出话来。妈妈捏了捏我的手:“等项目收尾了,六一前一定好好带你出去玩。”爸爸挤着眼睛笑道:“彩虹滑梯比电视里还高呢!”可那笑容里,明明藏着深深的愧疚。

大年初六夜里,我依偎在妈妈怀里,翻看着爸爸妈妈的手机相册。前半部分是工地:玻璃幕墙倒映着天空,新封顶的写字楼直插云霄;后半部分全是我的照片:幼儿园时歪戴着小红花,运动会上奋力奔跑,生日许愿时双手合十。最后一张是妈妈偷拍的:爸爸戴着老花镜,正仔细粘我破角的数学卷,台灯下,他鬓角的白发格外刺眼。

“爸爸,明早几点的车?”我轻声问道。“初七七点半。”爸爸削苹果的手顿了顿。我摩挲着妈妈磨白的刺绣包说“今晚陪你们看电视”。妈妈立刻端来瓜子,“看《武林外传》,你爸学佟掌柜可像了!”爸爸捏着嗓子喊:“额滴神啊!”逗得妈妈笑出了眼泪。我躲在沙发缝里,偷偷抹着眼泪,看着他们工装裤上的水泥点,妈妈眼镜腿上缠着我小学送的头绳——十年来的视频里,他们眼中的光从未黯淡。

2020年暑假,我去了成都的工地。烈日下,爸爸站在脚手架下大声喊着:“安全绳要系紧!”他的后背被汗水浸透,盐渍像一幅地图;妈妈看图纸时,指腹的茧子蹭着纸张,上面还粘着我送的草莓指甲贴碎屑。那一刻,我明白了,他们在工地的每一分辛苦,都是为了给我更好的生活。

临近六一,我发消息提醒他们。视频瞬间接通,妈妈举着手机晃悠:“早买好票了!”爸爸的脸挤进画面,安全帽压得头发翘了起来:“项目尾工啦,爸爸妈妈请好假了!”我仿佛看到他们在工地日夜赶工的身影,只为兑现这个承诺。

暮色中,爸爸的身影渐渐融入钢筋森林中。他就像一棵大树,根深深扎在砖石里,枝叶却朝着家的方向生长。手机熄灭前,妈妈发来一张照片:爸爸站在玻璃幕墙前,安全帽绳随风扬起,背后的倒影里,一片片高楼拔地而起,玻璃幕墙闪烁着光芒——那是我画了十年,心中最亮的一片天。

这“星光”,是父母的爱,照亮我成长的道路,也让我懂得:有些约定,值得用一生去守护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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